贤贤易色

铁血橘子皮

[凌越]玻璃5

  5、


  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丝丝缕缕连绵不断的小惭愧,王越给凌睿扒起饭来毫不留情,凌睿不过是低头找双筷子的时间,大半盒饭就都进了自己饭盒里。


  “行了行了!当我是猪吗?”凌睿哭笑不得地用筷子抬起饭盒边沿,说:“你自己不吃?”


  “吃,但是吃一点就够了。”王越不死心地又往凌睿碗里扒拉几下,直到自己这份快见了底才终于把饭收了回来。


  他看着凌睿,怪不好意思地说:“其实今天下午四点多还送迟了一份麻辣烫……”


  凌睿一愣,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。


  “借花献佛,嗯?”他笑得不能自抑,肩背都跟着颤动起来。


  可这分明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,换在别人身上可能也会被误以为是嘲笑,可王越却没有这样的感觉,他看着凌医生,也笑了起来。


  窗外夜色暗淡,只楼下几点昏暗的光洒了进来。夜风徐徐微凉,夏末残余的蝉唤着有气无力的余响,和着偶尔响起的树叶沙沙声一齐漏过纱窗,像不入流的手艺人胡乱拉出曲不成调的乐章。


  这夜安静极了。


  王越勾起唇角,莫名想到广场上那个唱着民谣的歌手。


  或许心境的安宁未必需要经历多少世事,可能只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,又可能是那样一个绚丽的黄昏。


  凌睿吃得很快——他把碗里多的饭都拨给了王越。


  王越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已经饱了,起码此刻埋头苦吃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。


  凌睿看着他,注意到他头顶有一个小小的发旋。


  常年挣扎于生计中的人谈不上美丑,可王越却不一样。


  但哪里不一样,凌睿又说不上来。


  他无疑是普通的,安静的性格让他即便站在人群中间都很难被注意,可他又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与世道格格不入的顽强与坚韧,让人无法忽视。


  这格外矛盾,在他身上却又无比和谐。


  就好像……就好像一株草,你当然不会注意它今天是长了几寸还是嫩了几分,可风浪过后,它却是唯一能够彰显出生命力的事物。


  所谓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

  王越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

  他吃饭很安静,虽然速度快,却绝不会显得狼吞虎咽。


  桌角台灯暗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,恍然竟有些温柔。


  凌睿微微失神。


  “如果今天是你,你会怎么做。”凌睿突然问。


 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,王越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。


  他耸了耸肩,头也不抬地说:“我不是已经经历过吗?”


  “……”凌睿失笑,他竟然一时忘了王超的情况。


  “也是。”凌睿说:“你多半是选择尽力的。”


  “那我能有什么办法?”王越嘴里嚼着饭,含糊说:“就算再不甘心,再有想法,交到我手里我难道会治吗?还不如相信医生,不管多大风险,总不会比死更严重了。”


  他抬起眼,看着凌睿,语气中隐隐带了几分顽皮,像狡黠的猫,“再说了,凌医生会有所保留吗?”


  凌睿一怔。


 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笑,或许是猪油拌饭补偿了王越心中隐隐的亏欠,亦或许饱餐一顿后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,不管面对的是谁,彼此之间有多大的差别。


  总之,王越对着凌睿,总算不再是谨小慎微,甚至多了几分全然放松的自在,隐约让凌睿有机会窥探见那副稳妥皮囊下真正的王越。


  凌睿轻笑,“当然不会,倒是你,果然不出我所料。”


  “不然凌医生以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王越眼眸半垂,夹起餐盒中最后一粒米塞进嘴里,而后笑着抬头,“因为没有文化所以就无理取闹胡搅蛮缠?”


  他后仰靠在椅背上,落在凌睿脸上的视线微有些失焦。


  “才不是这样。”他说:“就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,才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。”


  别人可以用钱铺出一条双方都无忧无虑的后路,他不行,钱和性命就像鱼和熊掌,二者不可得兼,所以只能放手一搏。


  凌睿几乎很少遇到王越这样的人,要么是用专业知识针对方案中可能存在的问题两人争论得昏天黑地,要么是哭天抢地哀嚎不断直把人吵得不堪其扰,就算有天撞大运碰到那么一个两个,多半也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,没有半点主见的。


  凌睿不由地想,如果要都是王越,会省多少事?


  但如果都是一样的,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或许就不会显得这么特别,这么让人……感兴趣。


  办公室里灯光大亮,有飞蛾贴在窗外,踽踽试探着,为了这点光明,不惜去撞命运坚硬的玻璃。


  凌睿摇头,笑说:“我第一次见你,可是正撞见了你要拿马扎给人开瓢。”


  “没有!”王越脸颊爆红,一下坐直了着急说:“我那是被气的!”


  “我也没说你就是故意的。”凌睿觉得有些好笑。


  王越这个人,总是能把两种很矛盾的气质糅合在一起,这么理智看得开的一个人,在某些方面又呆呆的,是个实心眼,别人说什么他都信,还要认真地去解释。


  他把手臂撑在桌面上,往前倾了倾,问道:“气成这样,你应该很喜欢你的前女友吧。”


  王越低头沉默.


  片晌,他提了提嘴角,说:“也没有吧,但二十多岁的时候谁不是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地死去活来的,何况她还是我初恋,当然更放不下一点,只是现在回过头去看,就只觉得荒唐了。”


  凌睿松了口气,“那……”


  “你想知道?”


  凌睿警惕往后一撤,比了个投降的手势,“你要不想说就算了,我俩才认识多久,你没必要……”


  “可以说的。”王越抬起眼,神色复杂,像憋着一口气,又像是真的很不理解。


  他把当年美林要他把王超扔了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,当然,中间那些犹豫纠结他没说出口,轻飘飘一句没狠下心就一笔带过。


  王越感叹说:“美林是个好姑娘,让我扔了我哥,可她自己也狠不下心,那天之后她一度对我和我哥很好,可惜后来也因为这个闹过太多矛盾,实在坚持不下来了,还不如分开。”


  凌睿皱着眉,“可我不觉的你做的不对,如果今天你可以因为一个女人丢掉你亲哥,她难道不会担心哪天你可以为另一个女人也把她丢掉吗?”


  “我也觉得我没做错。”王越苦笑,“可他们不这么想,他们觉得这是耻辱。”


  王越自嘲道:“被他们说得多了,我自己也觉得是耻辱了。”


  “算了,不说了。”王越一摆手,学着凌睿刚才的样子撑在桌面上,好奇地看着他,“那凌医生呢?你这么温柔,你的女朋友也一定很好。”


  “我没有女朋友。”


  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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