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深平】心病难医 楔子
楔子
他好像浸在水里。
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外，人影模糊，空气混沌，唯一能让他感知到的，仅剩传到耳朵里却模模糊糊辨不清意思细微声响。
他走在大街上，但他不应该在这里。
他焦虑，惶恐，似乎每一道无意落在他身上的视线，都能成为束缚他的一道枷锁。
渔夫帽盖住大半张脸，露出来的下巴消瘦苍白。他低着头，不敢抬起来，脚下的路被遮挡视线的头发切割成不规则几块，他匆匆走着，像是在逃。
忽然，人群慌乱起来，一道尖锐的女声强行刺破他用来禁锢自己、灌满了水的泡泡，世事纷涌而来。
“抓贼啊！”
一阵风从耳边略过，他下意识追了出去。久违的剧烈运动让他呼吸急促，翻腾的血液冲刷着他的耳膜，让他快一点，再快一点。
他伸手扯住一片衣角，那人气急败坏，一拳向他砸来。
他轻易就包住了那人绵软无力的拳头，一推一拉，熟悉的骨骼错位声响起，腕关节脱落。
那人似乎在尖叫，可他听不清。
他把那人揙倒在地，胳膊反锁在背后。他抢过他手里精致的女士钱包，递给追来的失主。
女人迟疑地接了钱包，没说谢谢，却直勾勾盯着他。
这样不加掩饰的窥探视线让他感到不安，他想逃，想要渔夫帽遮住自己，不想让别人认出来。可伸手一摸，头上空了。
帽子早在刚才就被他跑步带起来的风掀飞了，找不到了。
他伸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，但太迟了。
女人认出了他，“你不是网上那个警察吗？我记得你，叫黄卫平！”
他浑身一僵，连嘴巴都动不了。
“不是，我不是”他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响。
贼趁机跑了，人越来越多，却没人去追。
他被围在中间，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，他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动，可他听不清，他也不想听清。
一个穿校服、看不清脸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，指着他，仰头脆生生道：“我认得你，警察叔叔。”
黄卫平张着嘴，他发不出声。
她好奇地看他，头一歪，脖颈像被谁砍了一刀，稚嫩的颈部自右侧断开，血肉模糊，露出里面还在翕张的气管。整颗头迅速垂落下去，黄卫平慌忙去接，手里捧着一颗堪堪被左侧颈皮吊住的脑袋。
女孩眼在下，嘴在上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，还在说：“我认得你。”
像女巫的诅咒，他又能听清声音。
“玩忽职守！”他们说。
“杀人犯！”
“败类！”
“你怎么还不去死！”
……
我怎么还不去死？黄卫平睁开眼睛。
是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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